奶价下行、成本上涨对奶牛养殖业的“夹击”仍在持续。

新京报记者统计发现，2023年上半年，10家上市、挂牌奶企中，有9家净利润下降，6家发生亏损。行业困境与下游乳制品消费疲软有关，也是近两年规模化牧场超前建设、奶源阶段性过剩的结果。

面对困境，多数奶牛养殖企业采取降本增效，拓展肉牛、特色奶、饲料业、种业等新业务应对。业内预计，今年下半年奶业形势仍然严峻，2024年下半年有望达到供需平衡状态。为此，包括优然牧业、现代牧业、澳亚集团在内的大型牧业集团仍在扩张。随着部分中小牧场在此轮下行周期中被淘汰，奶牛养殖业集中度将进一步提升。

奶价持续下行

受奶价下行、饲料成本上涨等因素影响，10家上市、挂牌奶企中，除现代牧业、中国圣牧、赛科星、骑士乳业外，6家今年上半年均发生亏损，亏损额在847.81万元到9.92亿元之间。有9家奶企净利润均有所下降，降幅在19.19%到1022.9%之间。

农业农村部数据显示，上半年国内牛奶产量同比增长7.5%，但奶业主产省份生鲜乳（原料奶、原奶）均价为3.96元/公斤，较2022年中期下降约5.7%，月度均价连续8个月下跌。另一方面，豆粕、玉米价格持续高位运行，均价分别上涨4.8%、1.4%。另据海关统计数据，我国进口苜蓿干草平均到岸价为573.43美元/吨，同比上涨23.5%。

中国农业大学教授、国家奶牛产业技术体系首席科学家李胜利分享的调研数据显示，奶价下跌、饲料价格上涨，挤压养殖企业利润，今年5月已有牧场开始退出。目前每公斤奶收购价和完全成本价仅相差约0.1元，甚至低于成本价，造成行业亏损面超过60%。

这一变化也在企业财报数据中得到体现。上半年，优然牧业原料奶收入增加18%至61.57亿元，但平均单价降低5.2%至4.39元/公斤，平均饲料成本上涨2.5%至2.49元/公斤。现代牧业原料奶销售收入增长3.8%至50.44亿元，平均售价减少4.4%至4.09元/公斤，饲料成本增加0.13元/公斤。中国圣牧原料奶销售收入增长1.1%至15.65亿元，平均售价回落7.4%至4602元/吨，公斤奶饲料成本同比增加0.05元/公斤。澳亚集团原料奶收入增长2.3%至16.12亿元，平均售价下降7.6%至4311元/吨，原料奶每千克饲料成本上涨约7.1%至2.55元。以上因素拉低了奶牛养殖企业整体毛利率水平。

奶源阶段性过剩

“当下中国奶业面临着2008年以来最难的时刻。”中国奶业协会名誉会长高鸿宾在今年7月举行的第十四届中国奶业大会上表示，疫情期间受消费者需求推动，国内乳品消费增速远超过去10年，而目前行业面临消费疲软、奶价下行、成本上升等压力。

据中国工程院院士、中国奶业协会副会长任发政透露，2022年，中国奶业生产继续增长，规模化养殖比例进一步提高，乳品质量持续保持较高水平，但消费增长趋于平缓。规模以上乳制品加工企业主营业务收入4717.3亿元，同比增长1.1%，增速降低10.6个百分点；人均乳制品消费量42千克，比上一年减少0.6千克；奶业主产省份生乳收购平均价4.16元/千克，四年来出现首次下降。

另据李胜利分享的调研数据，2022年，我国液奶消费出现八年来首降，供给过剩在340万吨左右。2023年2月，全国奶业二十强企业喷粉1万吨左右的生鲜乳，预计今年过剩生鲜乳将超过110万吨，喷粉库存在23万吨—30万吨。与此同时，我国进口乳制品大幅下降，今年1月—5月大包粉进口量减少33.8%，包装牛奶进口减少31.8%，“反映去库存压力大”。

除下游需求不振外，原料奶阶段性过剩也是导致奶价下行的主因。2015年—2018年，受进口大包粉及复原乳冲击、原料奶价格低迷及销售困难、贸易摩擦等影响，我国奶牛养殖业进入调整期，荷斯坦奶牛存栏量从2014年的857万头下降到2018年的504万头，养殖企业普遍业绩不振。2018年—2021年，我国奶价触底反弹并进入景气周期，北方地区规划多个奶源产地，下游乳业对优质奶源的争夺也越发激烈。

“2021年及2022年上半年的奶价上涨，推动了规模化牧场的集中超前建设。”澳亚集团在2023年中期业绩报告中提到，据《荷斯坦》杂志不完全统计，2021年全国新扩建牧场项目166个，涉及存栏98万头。2022年新建或在建项目约148个，涉及存栏超过100万头。预计到2025年，我国牧场奶牛存栏量将达到750万头左右，复合年增长率约为7.4%，导致原料奶供应增速高于需求增速。“今年上半年，国内原奶市场出现明显的供大于求局面，整个行业处于周期下行阶段。”

中小牧场加速退出

尽管奶业形势严峻，但大型牧业集团奶牛养殖规模仍在壮大。

2023年上半年，优然牧业奶牛存栏量增长20.6%，报告企业共有7座新建牧场投产运营，且正在中南部省份建设多座新牧场，预计今年之后陆续投入使用。现代牧业早在2020年就提出五年实现牛、奶双翻倍目标，计划存栏数将达到50万头以上，年产鲜奶将从150万吨增长至360万吨。截至2023年6月30日，现代牧业共投资运营42个牧场，奶牛存栏量增加9.4%至418596头。中国圣牧也提出在2025年实现有机原料奶销量在2020年基础上翻倍增长的目标。

对于未来两年奶价走势，现代牧业管理层在近日举行的中期业绩说明会上表示，进入8月，喷粉量有所减少，目前基本没有喷粉现象。“社会牧场的现状是原奶供大于求，加上收购价持续下跌，甚至以2元多/公斤的价格出售，导致今年春节以后小型牧场加速退出。每次下行周期都是行业结构性调整的机会。在这种市场条件下，只有规模化牧场能够生存，也只有规模化牧场才能体现效率和效益的优势。”

现代牧业预计，下半年原料奶市场将逐步缓慢恢复，随着未来行业逐步出清，奶价将企稳回升。未来乳业的供需平衡性可能得到极大改善，下一步行业集中度还会再提升。澳亚集团同样认为，将有大量效率较低的中小型牧场被淘汰，大型高效牧场将获得更好的竞争地位。至2024年下半年，原料奶市场将恢复供需平衡。为应对原料奶需求的长期增长，2023年1月，其新建的一处大型牧场已投入使用。

中国圣牧则预计，2023年下半年，奶业供需形势依然严峻，提升内部精益管理能力是应对外部不确定性的重要举措，集团将重点围绕全面成本控制、牛群优化、青贮收购、智慧牧场建设等事项推进。澳亚集团称，下半年将开发新客户，继续采取有效措施降低成本。沃野牧丰也在公告中称，将巩固与乳企合作关系，发展种养结合，逐步将产业链向下游深入，推进混合所有制改革，引入战略投资者，以缓解资金压力，增强牧场管理水平。

新京报首席记者 郭铁

编辑 李严

校对 赵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