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来在市场一片质疑声中，发布了手机产品。

资本寒冬，新能源车是为数不多还能让市场有所期待的标的。无论直接营利还是广告创收，新能源车都逐渐以霸主姿态展露强势，据业内人士透露，汽车行业目前已经是各社交平台投流最多且净值最高的客户，其中又以“蔚小理”等头部新势力贡献最为突出。

公关行业资深从业者包光文曾形容道，理想创始人李想在微博上的每一次发声，都是拥趸们山呼海啸回应的号令。而蔚来作为新能源豪车极致服务的代表，用户黏性按理说不亚于“经济适用”的理想，蔚来CEO李斌的大胆或许就来源于此。

9月21日，蔚来发布了旗下首款智能手机NIO Phone，按照李斌在二季报业绩会上的设想，“我们的手机将会围绕蔚来用户，只是为了更好的匹配车内生态。”

这是一次激进的冒险，实际发布后，蔚来手机的实用性和价格带让市面上的质疑声音变得越来越多。“新能源车企车都没做明白，搞什么智能手机？”“雷军一个做手机的要造车，李斌一个造车的要做手机，怎么没有人想过消费者到底需不需要他们？”“NIO Phone其实就是蔚来的周边，它目前的品牌力根本支撑不起这个定价，只能愿者上钩。”

NIO Phone的出现某种程度上意味着车钥匙完成了实体化向虚拟化，虚拟化再向实体化转变的过渡。经历过这一轮“否定热潮”的蔚来到底是怎么想的？它的标新立异，会给整个行业打开新的想象空间吗？

手机里的“战斗机”？

官方消息显示，蔚来这次给NIO Phone准备了三个版本，12GB运存+512GB内存被称为性能版，售价6499元；12GB运存+1TB内存被视作旗舰版，对外售价6899元；最贵的Epedition版本拥有16GB运存和1TB内存，定价7499元。

9月是手机圈默认的新机发布月，蔚来手机定在6000+，瞄准的无疑是商务高净值人群。但同期官宣的华为苹果两大高端品牌，Mate 60 Pro（12GB+256GB）售价6499元，苹果新机iPhone 15（128GB）售价5999元起，iPhone 15（256GB）售价6999元起，对比前面这些老大哥，跨行竞争的蔚来在品牌力、认知度和研发水平方面都鲜有优势。

从李斌在发布会上的表现来看，他似乎也知道蔚来存在诸多短板。介绍时他着重强调的并非NIO Phone作为手机的优势，而是在突出它与蔚来汽车的协同联动。

从发布会上披露的信息来看，NIO Phone的主要卖点为“无缝衔接”。外观上，性能版手机与蔚来汽车颜色基本一致，专门设置了与车相关的定制滤镜，可保留车身颜色、展示车辆运行状态；功能上，蔚来首创了NIO Link车控键，能够一键完成远程控车、查看车辆状态、落窗升窗等基础需求，有用户简单粗暴地总结：“说白了就是个超级车钥匙。”

不过真正上过手的初代使用者李博文表示，也正是因为车钥匙的特质过于明显，NIO Phone才给了人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感。

“NIO Phone现阶段能实现的功能跟蔚来APP提供的作用其实差不多，iPhone的NIO APP是支持查看车辆状态的，识别到进入蓝牙距离之后，APP也可以主动连接车辆并快速解锁，真用起来没啥区别。”

感受过一键集成车控和全景互联等功能后李博文说，蔚来手机的许多设定与现有座舱智能语音助手NOMI的功能出现高度重叠，“还不如在NOMI的位置设计一个手机底座，上车后把NIO Phone放上去，当成NOMI。”

尽管蔚来精心设置了“天空视窗”场景，即将手机界面投屏至车载大屏显示，同时使用两块屏幕，实现一边刷视频一边回微信的多线操作。但在实际使用时李博文也无情吐槽道，怀疑产品经理根本没坐过自家的车。

“人的注意力大多情况下都只能聚焦于单一对象，更何况走在路上，哪怕是副驾驶也会被迫接收路况和车流等复杂信息。为了安全，一旦检测到车辆行进大屏的视频就会停止播放，刷微博小红书又得俯身向前操作，完全是高射炮打蚊子。”

另外，NIO Phone零系统广告、零商业预装的洁净系统也被“打假”，包光文认为，与其说蔚来真的想用无广手机来改革智能机市场，不如说李斌财大气粗，压根不在乎投资人这钱烧得有多快。

截至今年6月末蔚来的交付量约为35.3万台，按每位车主支持两台计算，NIO Phone出货量顶多是70万出头，在卖出了1855.2万台手机的7月市场上占有率不到4%，在上半年总体出货量中更是占不到1%。“没有用户买单，他想在乎也在乎不了。”

用2022年12.25万台销量来算只会更夸张，大愚基金创始人刘成岗说：“就算全是死忠粉，一人买4台蔚来手机，刚好够蔚来一年卖60万台手机。但是小米2021年研发费用就增加到了131亿，那时候没有需要重资投入的汽车，抛开不需要自研的生态链，再去掉电视、路由器、耳机、音箱的费用，就算只有60亿花给手机研发，蔚来这60万台每一台也应该分到1万元才能与之对抗，智能手机行业就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主业自身难保

刘成岗对于研发费用的关注，揭示的其实是蔚来造机的一大劣势，即造车业务不灵，60亿元研发费用要同时分给老本行汽车和新业务手机，后一条线显然就无法分得足够资源。

更别说二级市场如今压根不接受蔚来这套打法，9月19日，蔚来美股大跌17%，次日港股跌近12%，直接回吐年内所有涨幅。手机官宣这一出圈动作也没有挽救颓势，9月21日蔚来美股跌幅为4.2%，目前总市值只有146.64亿美元。

8月公布的二季度财报显示，蔚来净亏损达到60.55亿元，仅这一个季度就花去了2020年一年的钱。加上一季度亏损的47.39亿元，上半年总亏损为108亿元，已经超过去年同期。

更夸张的是，蔚来今年前六个月的亏损甚至高于此前多年的全年亏损总额。据公开数据，蔚来2016年至今的亏损分别为25.7亿元、50.21亿元、96.39亿元、112.96亿元、53.04亿元、40.2亿元和144.37亿元，仅有2019年及2022年的全年亏损比如今的半年亏损更高。

缺口尚难补齐，造血又遭遇危机。二季度，蔚来销量为2.35万辆，在“蔚小理”三家中居于第二，比小鹏的2.32万辆略高，但比起理想的8.65万辆交付量，那差得也不止是一星半点。8月一个月，蔚来实现的交付量为1.93万辆，同期比亚迪新能源车销量创历史新高，增长56.87%至27.44万辆，理想汽车交付3.49万辆，同比增长663.8%。

以上半年销量计，蔚来交付的5.46万辆车每售出一辆就会造成20万元亏损，Wind预计全年亏损185亿元，在去年创下新高的144.37亿元基础上再次扩大缺口，增加28%。

财报披露蔚来2023Q2实现营收87.71亿元，较去年同期下降14.8%，创收只有理想的三成。造成亏损的直接原因是毛利率下滑，2023年前两个季度，蔚来总体毛利率分别为1.5%和1.0%，车辆毛利率虽从5.1%提高至6.2%，但比起去年一季度的18.1%仍有距离。

事实上，对于新能源车中最接近奢侈品这一概念的蔚来而言，不足20%的毛利率已经称得上失败。豪车本质上是一种无形的资产认证，它应当为消费者带来更多价值认同，也应当为车企赋予相应的品牌溢价，换算到财报上就是高毛利、高销量，这在蔚来身上显然没有奏效。

更不妙的消息是，蔚来的现金流也需要警惕了。

截至2023年6月30日，蔚来现金储备为315亿元，较上季度减少了63亿元。而理想和小鹏的现金储备分别为737.7亿元和337.4亿元，均高于蔚来。且格隆汇消息显示，蔚来上半年流动资产为66.11亿美元，流动负债则达到了66.34亿美元，现金流已经难以覆盖流动负债，弹药库急需补充。

蔚来为此采取的措施是借新还旧，近日蔚来发行了两笔可转换优先债，预计将所得款项主要用途是回购部分现有债务，剩余的用来还债和填补现金流。

事实上，蔚来刚在6月20日，获得中东主权基金CYVN 11亿美元的战略投资，据“市界”估算，一番操作后蔚来现金储备能提高到468亿元，但频繁巨额募资之下，投资人普遍持有的焦虑情绪也在不断蔓延，毕竟对于上市公司来说，自负盈亏才是好消息，而三季度能否让毛利率回归双位数，仍然是蔚来躲不过的试题。

回归造车的现实

尽管考验严峻，但从目前表现来看，蔚来的高举高打还要持续。

二季度蔚来研发投入达到33.4亿元，理想同期研发费用为24.3亿元，小鹏则是13.7亿元。蔚来已经连续3个季度研发投入超过30亿元，平心而论，蔚来作为造车新势力中为数不多的“豪车代表”，着手研发力度一直不小，但如今有了手机业务牵扯，这些资金有多少能用到刀刃，就成了二级市场提出的新问题。

同样的道理，在蔚来上半年营销开支已经达到53.03亿元的前提下，花着理想1.34倍、小鹏1.81倍的钱，取得的收益却不相匹配。随着NIO Phone发布和新一代EC6发布，多条业务线分割财产的状况已难避免，蔚来到底能不能用合理的内部架构完成资金分配？在多数人看来，结果还有待商榷。

毕竟李博文所说，NIO Phone本身就不是一台手机，而是附带手机功能的车钥匙，为它加码的是蔚来为用户排除一切困难的姿态，“造车，是为了让蔚来用户出行更满意。造手机，是为了让蔚来用户在用蔚来车时更满意。”那么这样一个由汽车衍生的副产物，究竟能带来多大的商业价值，答案也是显而易见的。

更何况，希望蔚来改换服务形式的人也不少。包光文一定程度上认可了李博文的说法，但他表示，如果最终目的都是提升用户体验，那倒不如把手机作为随车赠品，或许还能曲线救国略微提高市场竞争力。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目前数字化已经与新能源挂上了不可剥离的关系，数字化程度越深，新能源汽车的智能生态构建越好，蔚来抢占市场扭亏为盈的可能才会越大。

蔚来要切进手机市场的风声甫一传出，就有知情人士出头解释，称蔚来是希望走在人先，把握住智能手机这个最大的生态入口。可无论跨界还是试水，最关键的还是守住基本盘，蔚来开始造手机与小米筹备造车都是如此，只有把主业做好做稳，市场和消费者才会给予企业更多试错空间，小米的底气是市占率稳居头部的智能机与难寻代餐的生态链，那么蔚来呢？

文丨BT财经 游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