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金融八卦女作者：邓碧萝小腰总

最狠的杀猪盘，是割向自己家员工？

昨晚，东方雨虹发出了新的公告，拟用自有资金集中竞价交易回购股份，后期用来实施员工持股计划或者股权激励：

还搞员工持股计划？东方雨虹的员工们，上一次，被老板说服买股的教训还不够深刻？

咱就是说上市公司们啊，能不能放过自家员工！

1.

/ 高位号召增持，趁机套现8亿

股价一路下跌，还花40亿拍土地 /

2021年，东方雨虹股价达到历史高点的时候，突然弄了个员工持股计划：

那可不是普通的员工持股计划，老板李卫国也下场承诺，给员工们兜底，保本不说，还有利息年化8%，比市场上利率高一倍多。

到2026年员工持股计划清算时，所有股票变现后，先偿还金融机构的杠杆融资。若最后分配给员工的资金，年化收益率低于8%，李卫国将兜底补偿。

郭大人可早就说过一句话：“高收益意味着高风险，收益率超过6%就要打问号，超过8%就很危险，10%以上就要准备损失全部本金。”

喊话之后，一共有1403名员工参与，积极响应老板的号召，出钱筹集了13.8亿，然后又找海通证券融资，加了一倍杠杆。加在一起就是27.6亿，在二级市场增持了东方雨虹的股票，合计买了4947万股份。

算下来，这4947万股股票，增持的成本，大约为56元每股。

这笔增持当中，有超过8亿是通过大宗交易的方式，购买了1500万股，买的价格为53.79元/股。而大宗交易的对象，就是老板李卫国。

不只是李老板自己，大笔减持的还有很多东方雨虹的其他高管，少则一次几百万，多则一次数亿。

那会儿五十几块，现在的东方雨虹只剩下23元，差不多只剩下四成的价了，27.6亿差不多亏掉了16亿，本来所用的资金就加了一倍杠杆，跌破一半的价，本都亏没了，还得倒贴。然而这些股的处置目前还没有公开消息，有没有被海通追加抵押物，或者已经强平，谁也不知道。

难怪上个月中旬，东方雨虹的董秘张蓓在朋友圈公开喊话，说“公司明明业绩这么好，却不知道为什么跌”，一共发出12个灵魂拷问，直接破防：

“股票这样一个跌法，已经完全超出我的预期”
“收入利润均实现双增的前提下，股价已经跌得快接近去年10月底的低点了！公司的基本面早已触底回升，股价居然还在坑里待着！看不懂，看不懂，实在看不懂了！”

为什么这么急？因为在那次鼓励员工持股计划的时候，张蓓不仅没减持，还增持了很多股，真是敬业的董秘，以身作则自己掏钱买买买稳定信心，谁知道，这股价一路向南。

更令人疑惑的一件事是，就在上半年，老板居然还坚持不懈去买地。

今年6月份，东方雨虹参与了北京5宗地的竞拍，顺义新城两宗地块，与海门海泰联合竞拍海淀双新村棚户区两宗地块、经开区X47R1地块的拍卖，都没买成。

7月份，东方雨虹又独立参拍了北京市昌平区沙河高教园地块，也没成功。

直到10月18日，也就是董秘发出“灵魂12问”的第二天，北京两宗宅地开启竞拍，东方雨虹总算拿下了其中一宗，丰台南苑棚改一期A地块东区，还是通过摇号的方式搞到的。

地块倒也不差，一公里多就是新宫地铁站，是19号线和4号线大兴线的交汇站，出门就是丰台槐房万达广场，配套没得说。

但事实上，东方雨虹集团北京总部并没有房地产开发业务部门，也没有专门从事开发业务的团队。连参拍的决议，都是土拍前一天才在董事会上投票通过的。

而且，在5月份的时候，就曾有投资人在深交所“互动易”平台上，向东方雨虹提问，积极参拍北京地块，是否是想涉足房地产开发，毕竟房地产目前也不在上升期。那会儿东方雨虹明确表示“公司不涉及房地产开发业务”，后来就忘了自己说过的话拼命拍地，实在是叫人看不懂。

还有一个疑点是拍地的用途，东方雨虹参拍北京顺义地块时，市场曾流出消息，表示东方雨虹是为了建设研发基地。结果到了10月，公司耗资40亿拿下的丰台南苑地块，是住宅用地，并不能用来建研发基地。

这几个神操作，都还是一个谜，谁也不知道，李老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2.

/业界股市口碑担当的防水茅，

却花40亿买地？/

要说东方雨虹，本来是市场里大名鼎鼎的“防水茅”，几十年的老企业了。

东方雨虹的创始人李卫国，最初在湖南创立了长虹防水，在九十年代就成了湖南防水行业的领军人。

后来，他去北京参加中国建筑防水材料工业协会的研讨会，听到了“纪念堂”漏水的案例，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他问了上百名导游，还有周边的工作人员，找到纪念馆管理局，请求无偿承担维修工作，还提供了6份详尽的防水施工方案，最终打动了管事的，拿下这个工程。

这可是个样板工程，钱一分没有，但是这是特殊的地方，最后工程的预算严重超支，把他的积蓄都花光了，甚至还剩了一些负债，但是他也从此在北京打出名声，扎下了根。

1998年，李卫国在北京顺义杨镇买下一块地，长虹防水改名东方雨虹，迁到了这里。

▲东方雨虹早期创业团队

创业团队一共有三十多个人，包括东方雨虹另外两名创业股东——李卫国弟弟李兴国和陈丁松。不过，一个月后，李兴国和陈丁松因为“个人原因”，把手里的持股卖给了钟佳富、杨小著和许利民（现任东方雨虹副董事长），他们仨和李卫国，被视为“东方雨虹的四位创始合伙人”。

1998年，东方雨虹又参与投标了大会堂屋面防水保温工程，只为打响品牌。

此后十年，东方雨虹创造了很多“业界传奇”，承接了鸟巢、奥林匹克会议中心、首都机场、地铁等大型建筑的防水保温工程。2008年，奥运会成功举办之后，东方雨虹也成功上市。

▲左为董事长李卫国，图片来源：东方雨虹官网

上市以来，东方雨虹的业绩增速没话说，那在朋友圈喊话的董秘张蓓也没撒谎，公司基本面看上去挺好的。

从2014年开始，是持续在快速增长的，最低的时候增长率也超过20%，2014和2020年更是交出了超60%的高增长率，股价也是一路长牛，在股市里，属于戴维斯双击的香饽饽了。

虽然去年的利润不理想，但到今年出现了改善，报表也比去年好得多，无论是营收还是净利，都有着不错的增长。

今年，东方雨虹前三季度实现营业收入253.6亿元，同比增长8.5%；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约16.55亿元，同比增长42.18%。

所以，东方雨虹的老板李卫国在意气风发时，提出过两个宏伟的目标：一是“争取做到2000亿人民币市值”；二是2023年实现20%的收入增长，70%的利润增长，55亿的净利润。

当然，这目标看来是有点遥远了。

尤其危险的是，东方雨虹背后还是有一个大的隐忧，就是现金流困局。

今年前三季度，东方雨虹经营活动产生的现金流量净额-47.60亿；公司的货币资金仅有41.63亿，只剩2022年末的四成；短期借款更是达到52.65亿。

而且，近几年东方雨虹的应收账款不断叠高。

2020年、2021年、2022年，公司的应收账款分别为61.01亿、87.64亿、108.79亿，危险的数字。截至今年三季度，应收账款金额已经高达136.8亿元，他家总资产才497.2亿元，应收账款占总资产比达27.51%，这可不妙。

针对这个问题，东方雨虹多次在财报中说，将实施“对到期应收账款实行零容忍”，出台相应的应收账款管控策略，强力推行应收款全员全过程管理，充分调动全员收款积极性。

应收账款越积越多，却能花40亿买地，这样的骚操作，真是不理解。

原本，东方雨虹的主要客户都是那些房地产企业，尤其是头部的恒大碧桂园等等，2021年，这些房企巨头开始陆陆续续爆发债务黑洞，这些营收，能收回来吗？

东方雨虹能从一个小公司，一步一步走到营收三百多亿市值六百亿规模的大公司，确实也是靠这些龙头房企客户养大的，但现在，恐怕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了。

财报下落后的去年到今年，还有一大批高管减持，多数都在35元以上的高位：

公开信息显示，2022年6月份，东方雨虹副董事长许利民等五名管理层以大宗交易方式减持东方雨虹，其中许利民减持1000万股；今年1月，公司董事张宏涛以每股35.35元的价格，减持20.1万股。

机构同样选择减持，在今年二季度“高盛国际-自有资金”选择减持，退出了前十大流通股东之列；摩根大通也减持超87.2万股；UBS AG则选择减持667.5万股；陆股通今年以来共减持超5000万股。

与此同时，香港中央结算有限公司(陆股通)今年以来也已经连续两个季度对东方雨虹进行减持。具体来看，其在一季度减持数量为4586.2万股，二季度又减持了589.8万股。

这要是真的看好未来，不得加钱增持，还卖卖卖，可见他们的预期。

毕竟，地产这棵大树......

饱和之下，买房和新修楼盘的减少，防水、建材这些依附之鸟，也不太可能一枝独秀。

同样的逻辑，前几天，顾家家居的顾老板，做了40年的家业，也直接卖给了美的何老板的公子，套现103亿，就洗手不干了：

至于何公子的野心，想要打造家居家电家装一体化平台，能不能实现，就看他未来的经营了。

3.

/“老板兜底员工炒股”，

到底是福利还是坑？/

其实，除了东方雨虹，还有一大批公司号召过员工增持自家公司的股票。

一波比较大的潮流是2017年，股价扑街的奋达科技带了个头，发布公告说，老板给兜底，鼓励公司全体员工增持自家的股票，如果买了之后股价上涨，赚了都是员工的，如果股价下跌了，亏的钱会补贴给员工们。

好玩的是，两周后，科陆电子发了一个类似的兜底增持公告，里面公司名字是奋达科技：

敢情是抄作业，连名字都忘记改了。

去年年中，上证报做过一次统计，17年到2022年5月，有101家公司搞过兜底倡议员工增持，其中57家发完公告当年业绩都下滑，里面甚至有4家公司都退市了。这四家公司就是神州长城、东方金钰、长城影视、欧浦智网，全把员工们坑进去了。

当然，也有那比较守信用的老板，真的给钱的：

2021年5月，自封纸茅的中顺洁柔搞兜底增持，2022年5月30号到期，发公告增持期间股价是三十几块，最后股价只剩10块多了。不过这公司老板还比较讲信用，他真的拿钱给员工补贴了，共264名员工，需补偿股份数量共计114.86万股，需补偿金额为2545.78万元。

还有的老板，一号召就是近百亿的大手笔。

2022年3月，恒力石化的老板陈建华和范卫红夫妇，刚以2600亿身价登顶江苏首富，就遭遇自家公司的股价大幅下挫。连续两个交易日闪崩之后，抛出了两份有力的方案，合计金额不超过98.6亿的员工持股计划，他们夫妻俩不仅兜底，还保证年化收益率不低于3.7%。

还有拿A股“离婚分市值”第一名的康泰生物，也号召兄弟们增持稳定股价。

2020年5月，康泰生物实控人杜伟民和自己的妻子袁丽萍离婚，因为开公司创业也是两个人互相扶持的合作，所以杜老板将名下1.61亿股作为离婚补偿转到了她名下，按照当时股价计算，这些股份市值约235亿，成为A股史上最贵分手费，袁丽萍也因此坐上加拿大第三女富豪的宝座。

2021年9月，康泰生物的股价往下走，一看趋势不妙，杜老板承诺，在2021年9月22日至2021年10月29日期间净买入的康泰生物股票，且连续持有12个月以上并在职的员工，若因在上述期间买入康泰生物股票产生的亏损，由杜伟民予以补偿；增值收益则归员工个人所有。

最后，有126名员工响应，而他们增持的过程中，杜老板还套现了9000多万。他喊话的期间康泰股价有六十多，后来一路跌到三十元上下，也是个腰斩的结局。

除了这几家，倡导员工增持的上市公司，还有2021年突然扭盈为亏2.6亿的弘信电子，以及那出了名的妖股星期六，看似有人兜底旱涝保收，实则是一个又一个大坑，他们这样的神操作，真是资本市场“专埋自己人”的杀猪盘。

还是好好挣固定工资吧！

参考资料

《600亿上市公司高管直呼看不懂！董秘疑似喊话股价低估，或涉嫌信息披露不合规》第一财经

《“防水一哥”东方雨虹斥资40亿在京拿地 股价低迷董秘“喊冤”》中国经营报

《湘商人物 | 行业先锋 : “铁打”的李卫国》涂料经

《没忽悠！老板真掏2546万元“兜底”员工增持》新华社

《13万股民要嗨？恒力石化老板百亿大动作 帮员工兜底买股票：“保本+保收益”！》中国基金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