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橙

出品｜网易科技《态℃》栏目

一笔涉及30多亿美元的天价交易，在2024年的第一天戛然而止。

2024年1月1日晚间，百度在港交所发布公告称，百度关联方Moon SPV Limited（以下简称Moon）按照此前签署的协议，终止了Moon、百度方面与欢聚集团及其他相关方订立并经日后修订或补充的《股份购买协议》。

目前来看，这似乎是百度单方面宣布终止收购，并未与YY直播的母公司欢聚集团提前商议。简单来说，就是收购YY直播的交易，百度反悔了。

当晚，欢聚集团也发布公告回应称，YY直播向百度的出售已于2021年2月8日基本完成，且某些事项仍有待未来完成，但百度在通知中声称，其已行使终止股份购买协议的权利取消了交易。对此，公司正在寻求法律建议，并将针对百度的通知考虑其可以采取的所有选择。

对于百度终止收购YY直播业务，有人透露双方曾签署协议并努力推进收购，甚至在过去的两年多时间里，百度一直代为运营YY。而最近一年密切关注着百度的从业者，则是纷纷表示“果然如此”，“百度早已志不在此”。

今日，有此事件的知情人士向媒体透露，是交割条件未满足导致收购失败，双方均清楚具体原因。百度终止收购后，有望将资金用于其他领域的发展，尤其是人工智能。

更引人关注的是，成为百度弃子之后，YY直播又将如何熬过这个“寒冬”？

（一）曾被誉为“强强联手”的天价收购

2020年，抖音、快手用户规模持续提升，线上营销增长迅猛，直播行业商业化加速扩张。

那一年，直播的新风口与激烈的行业竞争再次上演。快手在港股敲锣上市，作为“中国第一大直播平台和第二大短视频平台”，上市首日的市值便达到1.39万亿港元。B站、小红书、知乎等社区平台围绕直播展开多种尝试，微信生态中已有看点直播、小程序直播和视频号直播三种场景。与此同时，陷入转型焦虑的百度也在积极搭建直播生态，试图扩展新业务提升增长。

当年10月，一则轰动行业的收购消息不胫而走。

有媒体报道，百度收购YY国内业务（下称：YY国内）的谈判已完成，十一月初将官宣并交割。合并后的YY客户端将继续保留，内容和技术将同步提供给百度，国内直播团队也将被划归给百度。其中有知情人士透露，“交易价格在30亿美元至40亿美元，是让欢聚集团满意的价格”。

当时，百度和YY直播对此消息的处理都非常低调。YY母公司欢聚集团表示不予置评，百度也一直未有回应。

11月17日，这场被互联网圈内人士广泛关注的收购事件被官方“盖章”，百度宣布与欢聚集团签署最终约束性协议，全资收购欢聚集团国内直播业务（即“YY直播”），总交易金额约为36亿美元，交易预期将于2021年上半年完成交割。

当年，这场收购被视为“一场各取所需的商业联姻”。

百度在那一年布局直播业务的动作从未间断，近乎各业务线都启动了直播能力的搭建。3月，百度开始搭建直播团队并上线直播功能。4月，百度推出了一系列自制精品直播节目。5月，发布 “百度直播聚能计划”，宣布将拿出百亿流量和5亿补贴发掘和培养优质直播创作者。6月，百度邀请前虎牙创始人古丰担任直播业务负责人，并搭建了直播中台。10月上线泛娱乐直播产品"音啵"，并投资电商直播服务商卡美啦。11月，百度移动生态事业群将好看视频与全民小视频整合为短视频业务部。

但抖音快手“两超多强”的市场格局基本稳定，百度想要快速切入直播赛道并不容易，寻找“外援”提升在直播领域的竞争力不失为一个办法。

成立于2008年，YY已经有12年的直播行业深耕经验，是国内领先的泛娱乐直播平台。比起刚刚搭建起直播中台的百度，YY直播有成熟的运营团队、技术能力和主播队伍，这些都有助于百度迅速构建运营体系，快速切入直播赛道。

当时，吸引百度的还有YY直播的变现能力。YY作为直播界“鼻祖”，拥有每年超百亿的营收规模，或能帮助百度营收更加多元和健康。百度在2020年财报着重提起了YY直播业务，YY在2020年总收入达99.5亿元，占百度总收入的9.3%；净利润为31.41亿元，占百度净利润的16.5%。

另一边，百度的求购对于YY母公司欢聚集团无异于雪中送炭。

欢聚集团的增长点已经确定海外。根据2020年欢聚集团第二季度财报，欢聚集团全球平均移动端月活跃用户（MAU，下同）同比增长21.0%至4.57亿，其中91.0%来自海外市场。为了给海外业务补充“弹药”，欢聚不仅卖了虎牙的股票，还发行了10亿美元可转债，对于“资金输血”十分渴望。

但谁也没有想到，三年前的“强强联手”，会成为今天的“针锋相对”。

（二）YY被指数据造假”，百度“花大钱吃大亏”？

事实上，在百度宣布收购YY直播不久，YY直播就遭到了浑水做空，称其是“一个由机器人构成的虚拟王国”。

浑水在一份简短的报告中称，调查显示，YY直播有大约90%都是欺诈行为，是一个虚假的生态系统。直播平台上“打赏”主播的道具大多数为主播本人不断“内循环”此前收到的打赏，甚至还有部分“打赏”来自YY服务器。其中，YY直播有约50%的礼物打赏收入来自YY服务器，另外有约40%的收入来自外部机器人或者主播刷单。

简而言之，百度花天价买了一个“假货”。

浑水创始人卡尔森·布洛克（Carson Block）更是将此次百度对欢聚的收购，类比惠普曾经对软件公司Autonomy的收购。

2011年，惠普以大约110亿美元买下英国软件公司Autonomy。但此后，惠普声称在这笔收购交易中上当受骗，声称Autonomy部分前高管利用不当的会计准则、披露不足以及虚假陈述，误导了惠普对于Autonomy公司的收购估价。

这场交易最终导致惠普被迫作出88亿美元资产减记的决定，可谓是“花大钱吃大亏”的典型案例。

此后，欢聚集团回应浑水做空报告称，浑水的报告充满了对直播行业和直播生态的无知，报告中逻辑不清、数据混乱、以偏概全，包含了大量的错误。而百度方面对此事一直未发表任何评论。

但不可否认的是，面对竞争越发激烈的直播市场，YY直播不论是在市场影响力还是营收上，都已不复当年之勇。

2018年—2020年，YY直播的净收入分别102.73亿元、109.63亿元及99.50亿元；净利润分别32.89亿元、37.01亿元及31.41亿元。可以看出，从2020年时YY直播的净收入与净利润已经出现明显下滑。

2020年11月17日，欢聚时代也发布了2020年第三季度财报。可以看到，YY直播总付费用户数已经连续三个季度下降。2020年第三季度，YY的总付费用户数同比下降4.7%至410万，去年同期为430万。与此同时，YY直播的营收增速也在走下坡路，自2019年第二季度到2020年第二季度，YY直播的付费用户同比增速分别为19.1%、14.4%、9.8%、-3.6%、-2.2%。

极光大数据监控显示，2020年1月到6月，YY平均移动端日活用户（DAU）为417.40万、537.53万、484.17万、437.34万、400.58万和392.36万，除疫情期间，均呈现下降趋势。

从2021年开始，百度便未曾公布过YY直播的经营情况。但2021年底，百度被曝进行大规模裁员，直播业务成为了裁员“重灾区”。同时间段，负责百度泛娱乐直播、泛知识等业务的副总裁曹晓冬从百度离职。

2022年5月，百度启动新一轮高管轮岗，当初力推百度直播与YY业务整合的“总指挥”沈抖转岗，从MEG负责人调岗至智能云事业群组(ACG)负责人。

从此之后，YY直播动向成谜。

（三）百度“换道”，YY直播未来何去何从？

导致这场收购“竹篮打水一场空”的背后原因，一方面是YY直播的不完美，另一方面则是百度在今年初加速“换道”。

去年3月，百度在国内科技公司中率先发布知识增强大语言模型。8月末，文心一言面向公众开放。12月底，百度首席技术官王海峰宣布，百度旗下的知识增强大语言模型——文心一言的用户规模已突破1亿。

在直播江湖中，快手、抖音、B站围绕短视频和直播“三国杀”正在鏖战，百度作为后来者很难真正拥有一席之地。而在大模型风口，百度是当之无愧的领军者，不到一年时间AI业务已经成为了助力百度实现增长的重要一环。

百度2023年第三季度财报显示，百度本季度营收344亿元，同比增长6%；归属净利润达73亿元，同比增长23%。

值得注意的是，文心一言持续高效进化，并链接起7000万用户和数百万生态伙伴，奠定了可持续增长的基础。对此，李彦宏指出：“我们向云客户全面开放了文心大模型API，助力他们开发AI原生应用和解决方案。百度坚持以人工智能为核心的业务和产品战略，为文心大模型和文心一言生态在未来多年的收入保持和利润扩张奠定基础。”

在财报发布后，百度首席财务官罗戎指出，今后百度将继续优先投资人工智能，特别是生成式AI和基础模型，百度将坚定不移地关注效率和战略资源分配。

不难看出，百度后续发力重点都将围绕生成式AI和大语言模型重新构建，这也是百度未来主要的进化方向。道不同不相为谋，这或许也是百度选择此时中断收购YY直播的原因之一。

值得注意的是，YY直播后续何去何从成为了一个问号。

百度已经表明了想要放弃YY直播的态度，即便可能面临巨大赔偿甚至官司缠身也在所不惜。而对已经all in海外的欢聚集团来说，YY业务与整体战略布局也有些格格不入。也就是说，百度和欢聚集团谁都不愿继续接手YY。

此外，直播行业正值多事之秋。斗鱼CEO陈少杰被捕的消息，将直播这一本已困境重重的行业推入风暴的漩涡。这种情况下，YY直播很难讲出新故事，大概率是苦撑待变。

作为百度弃子，YY直播在这个寒冬或将非常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