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点曾的 | 谁说《我的阿勒泰》只有“诗与远方”?
2024-05-20
更新时间:2024-05-20 23:04:45作者:无忧百科
“我好像潮湿的腐木,晒到了阳光。好明媚,好治愈,看着好想流泪。”
在《我的阿勒泰》豆瓣页面上,有这么一条高热评论。
它很简单,也很直接——明媚与治愈,恰恰正是这部8集短剧迅速出圈的关键原因。
回头看,《我的阿勒泰》在社交平台上的第一波好口碑,源自张凤侠(马伊琍 饰)与女儿李文秀(周依然 饰)之间有关“什么样才是有用的人”的从容讨论。面对女儿的自我怀疑,母亲简单直白地给出了另一种解法:“生下你来是让你服务别人的?你看这个草原上的树啊、草啊,有人吃有人用便叫有用,要是没有人用,它就这么待在草原上也很好嘛,自由自在的,是不是?”
一句话,无数观众的“内耗”被治愈了。不是“鸡汤”,也不是“PUA”,从从容容地过,就是生活的明媚与治愈。
如果说多年前的“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与远方”是一种放下烦恼、即刻出发的理想主义,那《我的阿勒泰》给出的解法,就是当下人更有共鸣的自洽:不顺着别人的评价,不屈从固定的规则,“再颠簸的生活,也要闪亮地过”。
《我的阿勒泰》首先有一种形散而神不散的好。
剧集开篇,心怀文学梦的李文秀高中没毕业就去了乌鲁木齐打工。她不知如何开始自己的写作,被讲座上作家一句“去爱,去生活,去受伤”所触动,隐隐约约有了动笔的契机。然而,她的梦想不断被同事嘲笑,当霸凌愈演愈烈,李文秀丢了工作,不得已回到母亲开设小卖部的的阿勒泰。
但这又不仅仅是一个青年人成长的故事,它说的是人们来来去去,走自己的路。
所以,当李文秀回到阿勒泰,更多线索从容展开:
跳脱出传统母亲形象的张凤侠,自有一套别致的人生哲学。她散养、包容着女儿,也坦然面对自己的情感和欲望,还在自创了一套与当地哈萨克族居民独特的交流方式。她既懂得人情世故,又不执着于金钱,豁达、通透,像侠之隐者,别有一种智慧。
哈萨克族青年巴太(于适 饰),原本是无需承担家业的小儿子,他为了养出好马离开草场,却因家庭变故被父亲苏力坦带回了家,如何说服固执的父亲,成了他必须跨越的难题。
巴太的孀嫂托肯(阿丽玛 饰)每天照顾全家起居,她的愿望是希望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搓衣板,但这个微小的期待却总是被忽略,当她提出要带着两个孩子改嫁,观念的碰撞再一次出现……
蓝天、白云、草场、松林、溪流、牛羊,在这种毫不遮掩的美景之中,人人面对自己的课题。有时是关于成长与梦想,有时是新生活与旧观念的冲突。没有百分之百正确的解法,不过都是接纳自我、顺应当下的本能。
写人近乎白描,在处理具体的事件时,《我的阿勒泰》也选择平实。比如在前往夏牧场的路上李文秀与巴太从朦胧暗恋到彼此奔赴的纯爱——有人吐槽爱情故事把原著的灵巧变得媚俗,但情感本来就是成长的必然,这段感情线索跳出国产剧的套路,拍得干净、朴素、浪漫。
没有造作的柔光滤镜,没有刻意的巧合,他们就是彼此看见的观察者。甚至在爱情发生之后,剧集也细腻还原出巴太那些并不完美的侧面,坦承李文秀淡淡的遗憾:真正在一起了,也不是想象中那样好。
而剧集后半程的高晓亮(蒋奇明 饰)的贪婪与欺骗,巴太为救李文秀而射杀爱马“踏雪”的惨烈,亦有一种冥冥之中的必然。美是生活,却也常常被入侵。在阿勒泰的生活逐步治愈了李文秀的胆怯与自卑,但她并没有真正懂得如何面对世道艰险、人性凶横,她为母亲讨回公道的冲动来得猛烈,却注定要碰壁。
我们甚至可以说,剧版没有想要教给观众一些什么。智慧如张凤侠,也不是刀枪不入,不是不会犯错。看着高晓亮离去时落下的泪,悄然道出她在被骗后的自我疗愈,“男人没了,再找一个就是啦”不是无中生有的豪言,是看开后依然保有爱的能力的勇敢。
所以回到最初的问题,观众为什么被《我的阿勒泰》吸引?
明媚而治愈,是坦然正视生活的苟且,即便远方亦有家长里短、观念冲突、善恶交织;也是在正视了苟且以后,依然理性主义地相信,此处或别处,活着就很好。这份清醒的通达,对今天的人们而言弥足珍贵。
从这个意义上说,剧集播出过程中有关改编的种种争议称得上是吹毛求疵了——即便是李娟自己,在《我的阿勒泰》每次再版过程中,对作品都有新的认识和反思。尤其是在第四版自序中,她谈到当时把记忆里最美好最闪光的时刻全都写出来了,本质上却是一种“真实也能遮蔽真实”。
我想,大可不必过分纠结剧版还原了几分李娟散文的意味,也不必苛求改编时所增加的新人物、新线索是否“忠于原著”。影视与文学的双向奔赴,恰恰在于文学之宏大提供了无数发散的可能,而影视的沉浸与直观,寄予人们即时的慰藉,又吸引着意犹未尽的他们回归文学,再度升华感悟。
《我的阿勒泰》,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