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马消费 杨柘

2023年最后一个交易日，可能是卢志强最郁闷的一天。

这天，泛海控股公告收到深交所《事先告知书》，拟决定终止其股票上市交易。如无意外，退市房企阵营将再添一家。

在过去一年里，A股、港股已有12家房企退市，还有多家长期停牌。泛海控股的命运之所以备受关注，不单单是因卢志强曾经的顶级资本大佬身份，更因其30多年来苦心钩织的泛海系商业帝国，面临着坍塌的风险。

身处帝国中心，卢志强还没能成功上岸。其实在2021年，他就表示对遭遇的困难估计不足，并诚挚地向投资人表达歉意。那时遭遇的资金困境，已撕开泛海帝国危机的冰山一角。

经过两年多发酵，泛海系的窟窿越来越大，几乎束手无策。泛海控股退市箭在弦上，正式拉开了泛海系崩溃的帷幕。

屡被限高的大佬

和很多房企老板一样，卢志强也戴上了被限制高消费的帽子。不能坐飞机头等舱、不能出入星级酒店、高尔夫等场所高消费。

这在过去是难以想象的。鼎盛时期的卢志强，为各地座上宾，在资本市场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他个人也曾颇有情趣地亲自为泛海司歌填词：泛海踏浪覆平川，我以我心荐河山。笑看潮起又潮落，故乡树木已参天。

细读出自这位77级复旦大学毕业生之手的歌词，可以感受到如日中天之时，卢志强何等春风得意。

那的确是他的巅峰时刻。2016年，他执掌的泛海系，参股、控股40多家上市企业，涉足地产、金融、能源、保险等多个领域，并将业务拓展至海外，资产规模超过3000亿元。

这一年，同样是泛海系重要地产平台泛海控股的巅峰，营业收入实现246.7亿元，同比增长79.4%。信达证券曾这样评价：扬帆展翅，志在高远。但它可能没想到的是，7年后会成为一支“仙股”。

随着卢志强身家骤增，他不仅是各类财富榜的常客，头上的光环越来越多。泛海集团董事长、民生银行副董事长、中国民间商会副会长、山东首富等等。

从上世纪80年代在山东潍坊下海，再移师京城，耗时30多年，卢志强终于构建成自己的商业帝国。但是，帝国崩溃的速度，远比他预想的要快。最终是，繁花落尽步难行。

2023年12月初，北京市一中院决定终结泛海控股预重整。随后20多个交易日里，公司股价均低于1元，退市板上钉钉。

身陷滑铁卢

就在深交所发来《事先告知书》的前几天，泛海控股一笔境外债兑付再度爽约。

其原计划将5月份美元债剩余本金约1.34亿美元延期至2023年12月23日前兑付，未能如期实现兑付，计划继续延期至2024年3月23日前。

结合公司的流动性现状，以及资产处置进展，这笔债务最终能否兑现，尚且存疑。

在此之前，债务已接踵而来，如果不是在各类纠纷、法院执行文件中见到卢志强的名字，他几乎已彻底从公众视野中消失。

2023年2月，大连银行北京分行向法院申请执行令，因未履行给付义务，通海控股、泛海控股以及泛海集团等被北京朝阳区法院限高，关联对象为卢志强。

2021年7月，卢志强已成为被执行人，被执行金额多达49.98亿元。

截至2023年9月底，泛海控股总负债规模981.7亿元，资产负债率飙至108.26%。

公司已基本丧失造血能力，2020年至2023年前三季度，分别亏损46.22亿元、112.5亿元、115.4亿元和68.87亿元。

通海控股是卢志强早年进驻北京后成立的首批企业。作为泛海系旗舰，控制泛海实业、泛海集团及泛海能源等142家企业，受泛海系流动性危机波及，状况亦不容乐观。

通海控股4000万元股权数额，在去年7月被冻结3年。涉及14起诉讼，大多与买卖合同相关。

被野心所累

1985年，卢志强从潍坊柴油机厂普通技术员升至潍坊市技术开发中心办公室副主任。此时，改革春风吹拂齐鲁大地，他于1988年辞职下海。

据公开报道，辞职后他涉足了教育和培训，收获了人生第一桶金。

卢志强真正做大，是在地产行业。1993年，他在潍坊市主导开发完成潍坊泛海大酒店、泛海城市花园等项目，完成了在地产行业的积累。

不过，卢志强不甘于窝在小小的山东半岛，一个猛子扎进了北京市场。

1995年，山东泛海集团、泛海建设、联想集团以及四通集团等联合出资设立光彩事业投资管理有限公司，3年后更名光彩事业投资集团，并借壳南油物业登陆A股。其后，公司证券名称变更为泛海控股，成为泛海系旗下重要地产业务平台。

如果踏踏实实做地产，卢志强如今的境况可能还不会如此之惨。

2000年，在民生银行上市前，他耗资1.6亿元拿下1.3亿股，成为民生银行第二大股东，从此手里有了这头超级现金奶牛。

借助金融的力量，泛海系突飞猛进。2007年，卢志强以民生银行、泛海控股合计2609亿元总市值，成为A股市值第一人。同年，卢志强个人财富达到顶峰，为850亿元，与李嘉诚、王健林并称为中国顶尖富豪。

他的野心，开始膨胀起来，决心去地产化，构建全牌照的金融资本系。2014年起，卢志强的资本运作频频。

2015年，泛海控股收购民安财险、港股企业时富金融、参与设立亚太再保险、亚太互联网人寿；2016年，收购民生信托，间接持有后者约93.4%股权。当年9月，设立民生金服，通过民生控股持股民生保险经纪、民生国际投资，加上之前设立的民生期货，泛海全牌照金融商业系雏形完成，成为国内民营28大金融系族之一。

通过泛海系，卢志强主导介入到各类生意中，也和诸多资本大佬产生交集。

2016年5月，他拿下万达影视传媒、青岛万达影视的部分股权，积极配合万达影视上市。另外，泛海系渗透进阿里、腾讯、中信银行、汇源果汁等一众企业。

但后来还是踩偏了。2020年民生信托踩雷武汉金凰珠宝假黄金大案，高达41亿元本金有去无回。

除了假黄金案，新华联、中建五局、汉能集团以及凯迪生态这些雷，民生信托一个都没能躲过。

由于民生信托的踩雷，2020年泛海控股计提信用减值损失近25.2亿元，是公司当年利润总额的一大半。

泛海控股亏损的盖子一旦揭开，卢志强的好日子就到头了。武汉地产项目销售、开发乃至回款影响巨大，泛海系旋即滑落低谷。

尽管后来通过不断处置资产回笼资金，债务窟窿一直未能得以填补。

据说，泛海的公司名，来自于王阳明的七言绝句。诗歌表现的是面临艰难险阻时的从容状态。而今，不知道72岁的卢志强会有怎样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