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尽最后一颗子弹

作者｜楚门 王磊

2024年的第三天，就有第一家汽车后平台企业倒下了。

1月3号晚上七点半，集群车宝创始人兼CEO高集群发出了一封全员信，宣布公司正式申请破产。

“受疫情与经济环境影响，集群车宝已耗尽最后一颗子弹，即日起申请破产。”

这家由国美前高管创办的直营连锁O2O汽车服务平台，成立10年，累计融资7轮，总金额超5亿元。

耗资3.5亿元人民币打造数字化系统平台，去年3月份刚刚推出，可以说离成功只差一步之遥。

但是在新能源汽车市场的狂轰挤压下，这个曾经的汽车后市场独角兽没能走到最后。

01

“努力到无能为力”

在这封集群车宝的公司全员信中，我们能大致看到集群车宝从成立到申请破产的前因后果。

近千字的信中，集群车宝的创始人高集群讲述了不少创业以来的点点滴滴，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不甘和无奈。

全员信开门见山，经公司股东大会决议，集群车宝即日起申请破产，落款时间是 2024 年 1 月 3 日，落款人是集群车宝创始人高集群。

信里先是肯定了集群车宝所做出的成就。

2013 年创办以来，公司致力于用新一代信息技术对传统汽车后市场转型升级，这也是集群车宝坚持标准化、信息化、智能化和数字化的主要原因。并历时 11 年，耗资 3.5 亿元，在去年3月打磨出全产业链闭环的、一体化的数字化赋能平台。

回忆起创业初期，高集群表示，集群车宝做好了“八年抗战”的准备，当时管理层每月只领3000元的基本生活费，他自己则是3年没领过一分钱工资，几次将公司从死亡边缘拉回来。

“4000个日日夜夜，团队夜以继日，个人基本全年无休，所有精力用于数字化平台的搭建和研发，我本人前3年未领取过一分钱的工资 。”

为了挽救公司，他甚至把家里的所有资产全部抵押给银行、并提供个人信用担保 ，股东们也拿出房产做抵押。“

高集群称，即便是这样，几次在破产边缘徘徊，也没有一家股东套现离开。

破产前集群车宝的实际经营情况同样惨不忍睹，公司管理层长达八个月未领取工资，基层员工三个月未领工资，他们“仍然坚守岗位”。

“已经耗尽了最后一颗子弹，倒在距成功只有一公里的路上，努力到无能为力，只有含泪离场。”

言语间，尽显悲情色彩。

至于未来如何，高集群承诺，公司将按法律程序成立破产清算组，妥善处理破产后的各项事宜。

02

步子跨太大

集群车宝的遭遇，也再次验证了一个不争的事实：汽车后市场创业不易，爬出“烂泥地”靠的不只是融资，更关键的是自我造血能力。

当所有人都看到新能源的风口，挤上造车的快车道时，高集群选择了汽车后市场。

2013年3月，高集群开始筹建集群车宝，打算在汽车后市场大干一场。

集群车宝并不是做简单的汽车售后维修服务，而是通过建设数字化基础设施、S2B2C模式输出标准化、数字化、信息化和智能化，帮助汽服门店转型升级。

官网显示，他们的数字化平台已经做到生产端、后台管理端、门店端、用户端全环节集成，以及信息流、交易流、现金流一体化。

集群车宝的slogan——你只管开车。

换言之，剩下的他们负责搞定，比如汽车美容、维修保养、钣金喷漆、汽车改装，甚至还有保险理赔、道路救援、二手车交易等服务。

单看起来，这是一场很大的生意，大到要把整个汽车后市场产业链包圆，难度可想而知，而且很多时候并不是有钱就可以做到。

高集群认为，随着国内汽车保有量的增加，汽车美容维修等后市场空间非常大。正是看准了这一点，集群车宝才打算用新一代信息技术推动传统汽车后市场的升级。

申请破产前，高集群表示，公司已经在全国17个省，38个地市，成功布局200家线下门店。还定下了5个“3”目标：3年内在国内300个地级市，发展300家运营商，完成3万家门店的数字化赋能，实现3000亿元产值。

步子迈得太大，或许就是集群车宝倒下的第一个原因，一边扩张的同时， 集群车宝还在一边进行数字化投入，研发数据库，直到2022年正式宣布从汽车服务连锁转型为数字化科技公司，以系统和数据为核心赋能行业。

但汽车服务本就是一个重线下、重运营的行业，如果一味地强调线上，强调系统，反而是本末倒置，忽视了行业最核心的业务。

与此同时，巨头的进入，导致本就还在起跑阶段的集群车宝举步维艰，京东养车、天猫养车和途虎养车，在流量的支持下火速蚕食市场。

另外，新能源汽车的普及也进一步冲击了传统的汽车后市场。

以一辆汽油车来说，售后需要解决换机油、维修空调和刹车等问题，与发动机相关的有许多服务项目。

而一辆电动车，电池是车厂及供应商自制的，甚至都已经达到了闭环的状态，换句话说其实现在新能源汽车可维修的地方很少，留给汽车后市场的服务空间并不多。

此外，电机、电控等部件，对作业场地的绝缘环境、设备和工具有更高要求，显然比之前的传统汽车的技术门槛要高的多，但如果只给电动车提供洗车、打蜡、车内清洗的服务，带来的附加利润又比较低。

而一旦要完成新能源汽车产业链的更新，首要的就是需要大量的资金，像集群车宝这类本就造血不足的传统企业，生存就会变得更加困难。

03

从“皇帝”到“乞丐”

2013年，集群车宝在广州成立，从立志成为国内领先的汽车后市场产业互联网平台，到申请破产，一共走过了10年。

成立第二年，集群车宝就获得了贝恩资本竺稼1000万的天使轮投资，仅半年后，2014年的10月，贝恩资本竺稼又追加了1000万的A轮投资。同年底，集群车宝的第一家钣喷基地落成，启动社区店+中心店模式。

有内部人士称，目前集群车宝的破产跟资金量不足有关，但集群车宝的融资能力不容小觑。

2016年10月和2017年5月，先后获得尚心资本8600万的A轮融资和磐盛资本4000万的A+轮融资。

2022年7月，集群车宝获得由中科科创领投的1亿元C+轮融资，直到去年3月最后一笔“救命钱”5000万到账，集群车宝已经累计获得了7轮融资，总金额超5亿元。

凭借这些融资，集群车宝在创始人、董事长高集群的带领下一路狂奔。

或许说起集群车宝很多人并不熟悉，但它的创始人高集群你一定不陌生，就算不知道高集群，也一定听过“高疯子”、“打工皇帝”、“国美业务第一人”等等这些关于高集群的称号。

在创业之前，高集群曾在中国家电零售第一股的国美打工，既是国美的核心高管，也是黄光裕的心腹。

2002年，25岁的高集群加入了还在广州筹备开店的国美电器，负责媒体与广告策划工作。

国美当年在广州和华南地区的快速发展，离不开高集群的出力。事实上在进入国美之前，高集群对家电行业并不了解。公开报道显示，在北京完成两个月的上岗培训后，高集群才明白什么是家电，什么是连锁卖场。

在高集群的主导下，国美曾在广州与羊城晚报一起打造了“羊城家电节”，这是企业与媒体联手打造消费品牌的一次勇敢尝试。

据悉，在当年的家电节期间，广州国美3家门店的销售额，一天就达到了200多万元，这个模式也火速在国美全国分公司学推广学习。

在极短的时间内，高集群就在国美站稳了脚跟，并进入了国美广州的管理层。

2006年11月，高集群升任广州分公司总经理，后来又成为了国美华南大区总经理。而高集群是跟着黄光裕打天下的高管中，最年轻的一个。

有媒体报道称，曾经的同事评价高集群：作为一个渠道商，他比供应商更了解产品。在公司内部，他雷厉风行。在谈判桌上，他咄咄逼人。供应商和竞争对手们还给他起了一个绰号——“高疯子”。

在国美的10年间，高集群从国美电器广州分公司的一个广宣部经理做起，历任采购部经理、采购总监、广州分公司总经理、华南大区总经理等职，一路高升至国美电器副总裁，成为黄光裕的左膀右臂。

2008年，黄光裕因涉嫌经济犯罪被捕入狱，国美内乱，几年后内部纷争虽然基本平息，但国美的实力已不复从前，竞争对手此时已做好准备蚕食国美的市场。

在2013年，36岁的高集群放弃了国美的百万年薪，开始创业，还是他从未涉足过的汽车后市场。这一决定也让业内外诧异，据媒体报道，高集群的妻子对他说，“你是放着皇帝的位子不做，当乞丐。”高集群则回应，“就是让我扫大街，我也要做到全国有名，要的就是白手起家的快感。”

不过在10年间，集群车宝进行了多次转型尝试，从一开始的直营汽服连锁，到开放加盟，再到推出一城一商和城市运营商模式，最后彻底转型为数字化科技公司，频繁的掉头也让人们感觉到了集群车宝在战略上的摇摆。

集群车宝的数字化系统耗资3.5亿，如果按5亿元的融资金额计算，单这个系统研发就耗费了70%的融资款。

花了大价钱搞出来的产品，还没在市场上普及，公司就走到了破产的边缘，高集群这场“宁当乞丐，不做皇帝”的汽车后市场游戏，只能说走得太超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