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红衣大炮”已经变成温和大叔。

文｜《中国企业家》记者 赵东山

编辑｜李薇

头图摄影｜邓攀

“红衣战士”周鸿祎又回来了。

只不过，和十年前在微博上炮轰各位互联网大佬不一样，这一次，面对90后网红程前在冯仑风马牛活动现场的硬怼和诅咒，周鸿祎用一场“你也可以好口才—如何演讲”的演讲，进行了“温柔”回击。而程前当天也身穿周鸿祎最爱的红色上衣出现在现场。

整场演讲持续了3个多小时，演讲互动环节尾声，周鸿祎点名要给程前一个提问机会。程前站起来表示：“我今天来对场子了，我的问题已经摆在桌面上了，我的策略就是打不过就加入。”此话一出，现场和在线的网友不禁感叹，程前果然又翻车了。

周鸿祎现场回应：“如果没有之前的闹剧，也不会有这场演讲，我今天讲的内容，你之前都犯了。第二，你也不用加入我们，我们做的生意也互不竞争。你也不用道歉，这种事儿跟我之前犯过的一比，很常见，没准你之后还会犯，最重要的是自己能真正复盘，发自内心地知道怎么改进，把错误变成机会。”

周鸿祎还保有强烈的表达欲，但曾经的“红衣大炮”已经变成温和大叔了。不同于往日的剑拔弩张，周鸿祎给自己有了新的人生信条：“不装，不端，有点二”，他越来越善于自嘲和自黑，并开始有点喜欢偶尔犯“傻”的自己。

在演讲之前，周鸿祎还给自己留了2个小时的攀岩时间，就像准备一场考试前的放松，他把这场演讲也当成自己的个人脱口秀，并现场抖包袱，“我本来是打算投奔李诞他们的，可惜他们笑果没坚持下来。”

过去几年，周鸿祎看了很多本《笑话大全》和很多遍《脱口秀大会》，别人看这些都是为了娱乐放松，但周鸿祎是为了真的学脱口秀技巧，他每次看完，都要想这个段子怎么跟自己的演讲相结合，并在公开的活动中亲自实践打磨。为此，360的传播团队甚至给周鸿祎打造了一个段子库，以方便周鸿祎随时调用。

现年53岁的周鸿祎彻底活通透了。过去一年里，在做好公司管理者的同时，他真正做到了文体两开花：考上了清华大学的博士，开始喜欢上攀岩、飞盘等运动。年轻人在小红书上追求的松弛感，周鸿祎亲身实践了。

变松弛

周鸿祎没那么剑拔弩张和紧绷了，他越来越多地开始关注焦点之外的事物。

2023年6月，周鸿祎考上了清华大学，攻读电子信息专业博士学位。这是今年他的人生大事之一，他说：“清华、北大是中国最好的两个院校，没有拿过清华的文凭，可能我心里还是会觉得有点遗憾。”

其实，周鸿祎之前在清华五道口金融学院就读过，但他后来发现，自己对经济管理的课程兴趣不大。“我既然是从事计算机专业的，就应该正式报考一个工程博士试一试。没想到真的考上了。”

备考清华之外，周鸿祎也开始大量运动，他喜欢上了攀岩、飞盘等各种时髦的运动。他说自己爱好比较多，主要是因为好奇心，会对所有没有尝试过的事情产生兴趣。一个人要活到老学到老，就像攀岩一样要不断尝试。

运动产生的内啡肽也让他感到欣喜：“比如说攀岩的一个线路，我可能刚开始很失败爬不上去或者够不到顶端，那经过多次的努力后，爬到顶端后就会有一种达到目标的征服感。”周鸿祎讲道。

曾经的周鸿祎性格天生喜欢竞争，什么事都不服输。但是在很多体育运动上，他有时候也承认自己可能并不具备运动的天赋，所以觉得更要靠后天的努力来补足。他把攀岩当作一个自己跟自己较劲、自我克服的过程。

周鸿祎曾自己认真复盘过，称自己过去吃了很多性格的亏，现在努力自省，要与人为善，为公司创造一个和平发展的环境，“随着互联网下半场的开启，要顺大势，甘做配角，也只能做配角。如果这时还执迷不悟，老把自己当主角，争什么江湖一哥，属于没眼力见”。

演讲风波

如果回看此前周鸿祎和程前在冯仑风马牛现场的互呛视频，周鸿祎确实表现出了难得的淡定和大度。

一切的起源是程前觉得全场自己认真准备，且拿着稿子念，而冯仑、王石、周鸿祎三位大佬却嘻嘻哈哈，现场发挥。

凭借着这股怨气，当程前利用网络刻板印象说周鸿祎没法与别人一起参与圆桌讨论时，周鸿祎不仅没现场直接回应他的问题，反倒利用自己的糗事告诉他如何演讲。但程前在圆桌论坛结束时，对周鸿祎进行了人身攻击，一时引发了网友热议。

即便该视频后来在网络发酵成一场风波和闹剧，但周鸿祎依然认为“那都不是事儿”，并认为年轻人犯错很正常，而他自己就犯过很多错误，并一直在自我反省和坚持学习。

来源：微博截图

就在程前道歉的当天，周鸿祎还跟着冯仑等企业家们亲自向董宇辉取经，“跟老朋友们前来东方甄选，集体学习网红经济，争取理解流量密码，跟上时代节奏，听俞敏洪和董宇辉分享他们的努力和坚持。”周鸿祎认为，掌握流量密码的前提是如何面对公众表达。

周鸿祎自述自己是程序员出身，虽然也爱说话，但总说不到点上，所以当年创业最早要融资时特别困难，IDG带着周鸿祎去见各种风投，周鸿祎见每个风投都跟见了亲人一样，就恨不得掏心窝子掏心掏肺，把自己的情怀、憧憬，全部告诉对方。

“但现实情况是，虽然我说了一个多小时，对方还是没搞懂大哥你做什么，你的产品是什么，你啥商业模式，所以有的VC就很客气的把我礼送出去了，还有很多VC就很不客气的把我轰出去了。”周鸿祎昨天演讲时回忆。

1999年，周鸿祎刚融了200万元，特别急于兜售自己的产品和公司。当时瑞士达沃斯论坛在中国搞了一场活动“中国青年精英25人”，马云正是其中之一。周鸿祎就想着怎么能在会上发言，但自己又没资格，最终决定花10万元赞助这场晚宴。

当时的中介为了让周鸿祎尽快打款赞助，谎称可以有半个小时的发言时间，周鸿祎当真了，洋洋洒洒准备了半个小时的稿件，结果还没念几句，主办方就开始夺他的话筒。周鸿祎急了，就说“这是我赞助的”，引得全场哄堂大笑，他拿着话筒全场跑，一边跑一边念，跑了4圈才念完。

事后马云把周鸿祎留下来，请他喝了一杯咖啡。马云告诉他：“即使对方不抢你的话筒，你也不能这么演讲。你在上边念半小时，大家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时间有限，你要跟大家说，我就讲三句话，大家都会关注你哪三句话，要讲最关键的干货。”

时隔25年，这些话，周鸿祎至今还记得，他说当他看到程前的时候，似乎也看到了当时莽撞的自己。

和李彦宏马化腾交手

周鸿祎理解程前，是因为年轻时候的自己要比今天的程前还要狂妄，还要冲，还要具有攻击性。那时的周鸿祎，跟李彦宏、马化腾、雷军等大佬都交过手。

周鸿祎从小就好斗，是一个麻烦制造者。他经常会在学校里捅娄子，把同学的衣服抓破，最终老师要求把弄坏的衣服拿回家，让妈妈缝补好再还给对方，为此，周鸿祎偶尔还会遭遇一顿打。

创业之后，周鸿祎依然保持着很高的“战斗力”，第一个与周鸿祎交手的大佬是李彦宏，即知名的3721搜索大战。

2003年9月，时年35岁的李彦宏把周鸿祎告上法庭，起诉对方不正当竞争。那时两位大佬都还没什么名气，打官司不仅亲自来，为最终5150块钱的赔偿，还在法庭上吵得面红耳赤。

主审女法官问周鸿祎：“百度指责你删掉他们的东西，你干了没有？”李彦宏听完抢答：“他肯定干了。”周鸿祎笑着说：“我干了，但是是他先干的。我干的所有坏事儿，他都干了！”从法庭出来，不甘心的周鸿祎指着李彦宏鼻子挑衅：“不服咱俩打一架。”

周鸿祎同样向腾讯创始人马化腾开过火，也就是当年知名的3Q大战。

2010年，一路扩张的腾讯推出QQ医生，功能、界面都和360安全卫士高度相似。当时正值春节期间，腾讯利用假期大力推荐，甚至是强行给QQ用户推广QQ医生，很快就对360造成了巨大的威胁。

察觉到异样的360紧急召回正在休假的员工应对处理，好在QQ医生产品本身还并不成熟，这场危机很快就消弭无形。可腾讯并没有放弃，几个月后，全新升级的QQ医生更名为QQ电脑管家，不仅功能上涵盖了360安全卫士所有的主流功能，安装方式上更是剑走偏锋，抢占市场。

战况最激烈之时，双方逼得用户在360和QQ中必须二选一，有360的地方，就没有腾讯系的任何软件，这几乎成为互联网时代最早的二选一。双方也因此屡上法庭。

刚刚创业做小米的雷军，同样被周鸿祎缠上。

2012年5月，周鸿祎向智能手机进军，由于“360特供机”的模式与小米类似，同样引发利益冲突。在网络上一通唇枪舌战后，随着一张用“爆炸”来抹黑360手机的图片在网上流传，让周鸿祎彻底愤怒，并直言要找雷军对峙。

周鸿祎甚至向雷军发出“邀请”，“下周一上午十点，朝阳公园，约你见面谈”。没想到，雷军却拒绝了他，“有什么本事约谈我，把自己看得太大了”。

如今，这些大佬都成了周鸿祎的朋友，周鸿祎早已经收敛起曾经的锋芒，昔日对手也已经一笑泯恩仇。

周鸿祎不想再当主角了，他想成为人生的配角，不装、不端、有点二地真实生活：“年轻时犯错不可怕，可怕的犯错还不复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