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吴斌 上海报道

随着零售巨头沃尔玛财报释放乐观消费信号，美国经济软着陆的可能性又多了一分。

美国东部时间2月20日，沃尔玛公布超预期财报，2024财年第四财季营收1733.9亿美元，高于市场预期的1703.5亿美元，较上年同期的1640.5亿美元增长5.7%。

消费韧性是支撑沃尔玛业绩的关键原因。沃尔玛表示，美国购物者在假日季的热情助推电商营收创下两位数增速，带动公司季度收入强劲增长。山姆会员收入强劲增长，同比增长10.0%，季度末会员总数和渗透率创历史新高。与上年同期相比，美国客户交易量增长了4.3%，但客户平均消费额略有下降。

此外，沃尔玛在电话会议中宣布，将年度股息提高9%，这是十多年来的最大增幅。20日，沃尔玛股价创下历史新高，盘中一度大涨逾5%，为2022年11月以来最大涨幅，收盘上涨3.23%。截至2月20日，今年以来沃尔玛已累计上涨11.55%，跑赢标普500指数4.31%的涨幅。

消费韧性支撑经济

作为美国零售市场的晴雨表，零售巨头沃尔玛的业绩是市场观察消费情况和美国经济的重要窗口。

沃尔玛首席财务官John David Rainey表示，未来美国零售情况“喜忧参半”。一方面，高利率环境下消费者面临挑战，顾客在购物时仍然表现得很谨慎，他们购物篮里的商品越来越少，购物频率却越来越高。但另一方面，消费放缓程度或好于此前预期，预计今年消费将继续保持一定韧性。

需要注意的是，私人消费是美国经济的重要支撑力量，消费支出占美国经济的三分之二左右，被视为美国经济支柱。中泰证券研究所政策团队首席分析师杨畅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分析称，疫情后美国政府通过大量直接转移支付，保障居民收入水平，由此形成的居民超额储蓄支撑了美国私人消费增长，在拉动美国经济增长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目前消费韧性仍在支撑经济。美国2023年第四季度GDP环比折年率增长3.28%，体现出较强的韧性，其中美国个人消费支出环比折年率增长2.8%，对GDP增长的拉动达到1.91%，凸显了私人消费对美国经济的主要支撑作用，其他三大分项国内私人投资、进出口、政府消费和投资合计拉动GDP增长1.37%。2023年前三季度，美国GDP环比折年率分别为4.87%、2.06%、2.25%，其中个人消费支出分别拉动了2.11%、0.55%、2.54%。

与此呼应的是，随着工资增长超过物价涨幅，密歇根大学数据显示，2024年1月美国消费者信心指数飙升至78.8，创下2021年7月以来的最高水平，2023年11月以来飙升29%，为1991年以来最大的两个月增幅，进一步显示消费者情绪正在改善。

硬着陆风险不高

消费韧性是去年美国经济没有陷入衰退的重要因素，但随着消费者面临持续的通胀、借贷成本上升和储蓄减少等挑战，2024年强劲的消费势头料将减弱。

美国消费已经出现一些逆风。美国商务部数据显示，美国1月零售销售环比大跌0.8%，跌幅为近一年来最大，预期为环比下跌0.2%，去年12月数据从环比上涨0.6%下修至0.4%。细分数据显示，1月13个品类中有9个品类出现下降，建筑材料和园艺商店的销售下滑4.1%，杂项商店销售下降3%，汽车零部件和零售商销售下降1.7%，由于1月油价下跌，加油站销售也下降了1.7%。

中国银行研究院研究员曹鸿宇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分析称，个人消费支出是美国GDP的最大组成部分，占到美国经济总量的70%左右，也是2023年美国经济超预期表现的重要支撑。从近期数据来看，美国消费市场增长表现正在经历较为复杂的变化。一方面，在经历了2023年12月圣诞假日的消费旺季后，2024年1月美国零售消费数据环比增速为-0.8%，大幅低于预期-0.1%的水平，创近一年来的最大降幅，汽车消费也出现明显转弱，环比下降1.7%，美国消费市场正在经历降温。另一方面，1月美国非农就业和通胀数据均高于预期，反映出美国经济仍具有较强韧性。2024年美国经济增长表现可能面临更多不确定性。

尽管美国消费数据出现放缓迹象，但跌入深渊可能性并不大。在经历了强劲的假日购物季之后，美国1月份零售销售环比下降并不意外，寒冷天气也是可能的原因，严寒阻止了人们前往商店购物。

海军联邦信用合作社企业经济学家Robert Frick分析称，消费者支出并未发生根本性转变。由于假日购物，去年12月支出较高，而1月这些支出类别有所下降，寒冷天气也造成了影响。今年消费者支出增幅可能不会很大，但随着实际工资的增长和就业的增加，应该足以帮助保持经济扩张。

在杨畅看来，当前看美国经济硬着陆的风险并不高。从就业来看，美联储实行限制性货币政策以来，就业处于放缓趋势，但仍具有一定的韧性，例如近两个月新增非农就业出现强劲反弹，失业率保持在3.7%的低位水平，初请失业金人数并未出现明显上升。同时，员工时薪环比、同比增速短期回升，剔除通胀后的实际时薪增速持续转正，反映美国居民实际收入水平修复。自2023年11月以来，密歇根大学消费者现状、信心、预期指数均从历史低位区间有所修复，美国私人消费或仍存韧性。

虽然美国经济软着陆是大概率事件，但鉴于过往华尔街经济预测“翻车”不少，未来仍需要保持警惕。美国经济也面临一些挑战，货币政策存在滞后效应，随着储蓄减少和高息债务负担的增加，消费者还能坚持支出多久是个问题。

美联储或维持高利率更久

随着美国经济软着陆可能性增加，美联储降息的紧迫性也少了几分。

短短几周前，市场还预计美联储最早会在3月降息，而如今一切已经成为泡影。交易员们不仅排除了3月降息可能，也认为5月降息概率极低，甚至对6月的看法也出现了动摇。

美国前财长萨默斯甚至提醒，近期的一系列数据意味着美联储加息周期可能并未结束，美联储的下一步行动可能并非降息，反而是加息，这一概率可能是15%。

此外，美联储降息之后再加息的可能性也需要警惕。花旗集团表示，对于美联储祭出短暂宽松周期、不久后再次加息的风险，应当建立更多的对冲。美联储首次降息时间可能是6月，未来几年有可能与上世纪90年代末的做法类似。1998年，为止住由俄罗斯债务违约和对冲基金Long Term Capital Management濒临倒闭而引发的金融危机，美联储快速接连降息三次。随后美联储在1999年6月开始加息周期，以遏制通胀压力。

在近期美联储降息预期不断降温背后，就业市场和消费的韧性、顽固通胀支撑美联储更长时间维持高利率。杨畅表示，近期在美国通胀及就业数据反弹、美联储官员发言偏鹰的影响下，美联储降息时点的预期不断推后，芝商所美联储观察工具显示，当前美联储最有可能在今年6月份开启降息。

在杨畅看来，美联储二季度降息的可能性仍然存在，就业市场放缓的趋势未变，除非农数据以外，1月ADP新增就业、ADP薪酬增速等同步回落，初请失业金四周均值回升，均指向就业市场存在放缓的迹象。1月劳动力供需缺口虽较前值扩大，但仍明显低于前11个月均值，就业市场降温、走向再平衡的趋势并未发生明显转变，尽管不排除就业市场短期回弹，但回弹的可持续性或较弱。消费方面，最新的2024年1月零售销售数据有所放缓，环比增速和剔除通胀后的同比增速均转负，利于短期通胀缓解。

此外，在高利率环境下，美国商业地产贷款违约风险上升，引发金融体系风险的担忧，近日纽约社区银行一度引发市场关注。尽管鲍威尔公开表示发生系统性风险的概率较低，但金融风险无疑将增加放松政策以应对风险和安抚市场的必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