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遥 淡酒

编辑|未未

在“3·15”正式到来之前，打工人已经先一步狂欢结束：用在线文档吐槽公司，多人协作，主打一个高效办公。

“晚会”先从上海广告圈开启，紧接着蔓延到了北京、广州、深圳和杭州，到现在，全国各地都有了属于自己的在线文档。——这原本是公司为了提高员工人效的产物，现在变成了提高员工吐槽效率的表格。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师夷长技以制夷。

到了今天，尽管多个表格已经“光荣殉职”，但各类吐槽已经散播在了抖音、小红书和微信的各个角落。

与打工人的短暂狂欢同时发生的是：3月12日，BOSS直聘发布了第四季度财报及全年财报。

其中，第四季度，BOSS直聘实现营收15.80亿元，且截至2023年12月31日止的十二个月内，公司付费企业客户数为520万，同比上涨44.4%。

一方面，企业招人难，另一方面，招到的员工似乎并未感受到被尊重，双方在在线文档中狠狠交锋了一番后，获得天降流量的在线文档，成了唯一的赢家。

01在线文档立大功

“非正式员工但是被用Q币结算过工资！！”

3月13日，一条来自腾讯前从业者的吐槽，因太过离谱而凭一己之力杀出重围。当晚9点，#Q币结算工资#的词条冲上了微博热搜第6，上榜时间过10小时，阅读量近3700万。

“爱优腾”三家甚至在表格中，喜提各自绿蓝黄的应援色。

猕猴桃色的“爱奇艺”一栏，是已经空空如也的表格，来晚了的人在这里发泄着愤怒：“爱奇艺再删今年所有项目热度被腾讯吊打”。

优酷的亮点则是离谱的“某个优酷甲方曾亲自下需求：你让海报上的这个人转过来点”，以及被高亮的格子中加大加粗，让人一眼就能看见的三个字：“大土鳖”。

来自广告圈的工友辣评：终于做出了一个0成本的现象级campaign！

他们是本次在线文档的发起者，工具是腾讯在线文档，表格名为“上海广告圈大地震”。但很快，吐槽的风就从一线城市吹到了二三线城市，覆盖的行业也从广告到了媒体文娱、医药、游戏、公益等。

互助表遍地开花，有打工人的地方就有它。原因无非是，人很容易将外界事物投射到自己身上。很多人涌进这些文档，不满足于仅仅吃瓜，更需要一份参与感。

点进表格后，大家第一反应是寻找自己现在的公司，然后是前司。看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和深有共鸣的吐槽，便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3月13日的工作日下午，接到朋友转来的文档链接，29岁的林子立刻在多个表格中看到了前司上榜，她不仅在上边激情加料，还分别和前同事，以及现同事，在线上线下两个阵地进行了一番愉快点评。

在打工人的欢声笑语中，一份表格的内容被无限扩充，并不断衍生出新的表格，透露出一种“血洗职场”的决心。

一个耐人寻味的细节是：虽然表格很大，参与的人很多，但没能参与的人，更多。

子墨是一家公司的运营。当她兴致满满地浏览了近十个在线文档，最终却并未看到自家公司时，一时间忍不住化身安陵容，生出了一股打工不如人的自卑感：“表里有，破防了；表里没有，更破防了。”

一条隐形的鄙视链就此形成。毕竟，能上榜，至少说明公司要么规模足够大，要么知名度足够，才有讨论的必要。

02爆改办公软件

在今年的央视“3·15”晚会开播前，腾讯文档上的“晚会”已经先一步落幕。原因是，群众里边混入了“细作”。

兴奋的流量吸引了打工人，hr和老板们也闻风而来。

但只要仔细辨别，很快就能发现两者的区别：

大多数hr选择公事公办，删除吐槽，最多再为自家公司美言几句“办公环境好，团队专业，老板nice！”就算完成了今日工作量。——当然，这已经足够激起同事们的愤怒，纷纷留言对删评者进行亲切问候。

毕竟，对于遍地玻璃碴的工作，吐槽公司就是藏在里边的糖。结果，满怀期待的打工人，一口咬下去，发现还是玻璃碴，怒气值自然Up。

相比之下，各位老板或合伙人的出现，就显得真情实感不少了。

HOK创始余奥拓，连发几条朋友圈表达对背后说自己坏话员工的愤怒，一位公关公司的高管则直接实名制现身，要求对峙。

最终，在公司删除与打工人恢复的反复拉扯之下，众多在线文档轻则一片空白或面目全非，重则无法查看。最终，所有的口水仗，都被连锅端掉。

这并非是第一次。

2021年11月，一份名为《互联网公司一线领导黑名单（别接offer）》的在线文档开始在各大群内传播，来自近200家互联网公司不同部门的员工们，在其中对老板是否PUA、部门是否内卷、氛围是否压抑、员工是否得到成长等问题进行回答，最终得出是否推荐的结论。

只不过，多数offer得到的结论，正如文档的名字一样，往往是“快跑”。

时隔3年，两个事件，都在表达一种核心：既然公司能够对我背调，我也可以对公司进行调查。

当然，这份文档也没能逃脱它命中注定的结局，在发布后不久，因被投诉而失效。

03迁徙的流量

毫无疑问，打工人最熟悉的“武器”就是办公工具。

在线文档最早诞生于2006年，鼻祖是谷歌发布的GoogleDocument。2014年起，“一起写”、“石墨文档”、“有道云协作”等在线文档应用先后在国内上线。随后，金山、腾讯、阿里等大公司也进军这一领域，推出了金山文档、腾讯文档、语雀等相关产品。

疫情时，远程协同办公与收集信息的需求激增，各类在线文档正式出现在大众视野，逐渐走红，进而被广泛应用。

作为当今一个高效好用的工具，在线文档已经被打工人活用于各种生活领域。文档本身也被爆改成了内容社区：

比如先是凭借不易被怀疑的外表成为上班摸鱼的新社区；后被小众群体用来圈地自萌，在在线文档里为偶像过生日、开线上漫展；2021年12月31日，B站的跨年晚会也以在线文档的方式，让观众们进行对各个节目的讨论与应援。

渐渐地，在线文档中的话题变得更加“接地气”。

2021年11月，一份名为“大厂er相亲文档”的在线文档被创造出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浏览量便超过30万。这份文档满足着外界对大厂人的窥探欲的同时，实现了大厂人之间的连接。

同样发生在当年11月的是，天猫、飞猪、携程、京东建立了双十一爆款清单，当时的两大头部主播薇娅和李佳琦各自发布了整理好的双十一购物攻略文档，让在线文档再次出圈。

在线文档今天拿到的剧本，曾经的内容社区都熟悉。比如天涯和豆瓣。

凭借用户某篇内容吸引人的“神帖”出圈，将人们吸引到平台来，不费力气就能获取大量流量。

2010年国庆期间，天涯上一篇名为《感谢小月月这样一个极品的朋友给我带来了这样一个悲情的国庆》的帖子，在三天内突破了千万点击。

一位名叫“蓉荣”的网友发帖，讲述自己的高中同学“小月月”来上海游玩做出的雷人举动：在人前脱衣服、用香蕉皮擦身、手捞“米田共”等。在帖主的描述中，小月月是一个球状物体，身高150，体重160，傲娇的小公主，脑子缺根弦。

帖子被许多网站转载后，“小月月”迅速蹿红。有人将故事制作成连环画，有人专门为其开发了游戏，甚至还有人为其创立了“拜月神教”。同时，帖子中出现的“神马都是浮云”也成为2011年最红流行语之一。

孕育了《鬼吹灯》《明朝那些事》等知名IP，捧红了“犀利哥”、“芙蓉姐姐”等初代网红的天涯成为了那个时代的顶流。

只是，如今的天涯，却有些狼狈。

天涯2023年4月因资金流动性问题无法访问后，一群“涯友”和天涯前员工聚集在一起，在5月28日开启了“七天七夜，重启天涯”的直播义卖，希望以此为天涯筹得300万资金。最终，他们只完成了目标的不到7%：抖音平台收入14.99万元，其他平台捐款共计5.48万元。

停摆11个月后，天涯再次传来消息：2024年2月26日，天涯被申请破产。

同时代的流量王者豆瓣，生存也始终不温不火。

凭借爆料、八卦出圈，屡屡打造出新闻的“艾玛花园”、“鹅组”（又名“八组”）等知名娱乐小组为平台吸引来无数用户后，在“清朗行动”中陆续被关停。从此，豆瓣的管理更加严格，删帖也更加频繁。其影响力，也随之没落。如今，除了在影视作品、书籍等领域的打分依然具备权威性，豆瓣的光环，已经很大程度被隔壁小红书搬走了。

很难说，在线文档的未来会如何。

流量虽好，不能贪杯。至少，在眼下，依托于办公而生的在线文档，深谙这个道理。——这或许也与腾讯本身的谨慎风格有关。

在“工友互助”走红的第三天，一个个在线文档的链接先后遭遇了封禁。

打工人熟悉了这样的剧情。相比工作中的烦恼与失望，这场转瞬即逝的狂欢早早落幕，又算得了什么呢？

至于那些还没来得及宣泄、就已经被堵回去的情绪，总会在继续寻找下一个更隐蔽和安全的出口后，重新袭来。